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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26 無傷大雅的小打小鬧
好冷。
睜開眼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兩個字。明明已經邁入了春天，卻偶爾還是會有一、兩天出現冬季特有的寒冷，這也讓原本已經打算把厚被收進壁櫥的黑子又瞬間改變心意。
將暴露於冷空氣的半張臉又再度埋入被窩中，不怎麼安分的雙眼先是望著掛在牆壁上剛指向六點的時鐘，再看看因為溫度差而起霧的窗戶，黑子猶豫了半餉後終究還是決定離開被窩一探究竟。
這種冷度他記得上週也有過，當時新聞還報導東京下雪機率提昇，走在街道往上看的天空也的確有著一片片濃重的灰雲。可惜那時候水氣終究不足以下雪，讓部份還期待著可以賞雪的民眾撲了一場空。
雖說大部分上班族還是祈禱別下雪，免得又出現交通工具延誤班次的狀況。黑子還記得赤司當時也鬆了一口氣，畢竟預報的隔天他要到札幌出差，要是班機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雪進而影響航班那就麻煩了，所有行程都必須被迫往後推遲，如此一來又免不了會影響到公司一部分產線的運作。
當時還黑子忍不住吐嘈赤司就是個標準的工作狂，並順手摸摸赤司的頭髮唸了句「真擔心你會提早出現禿頭的症狀」，然後被滿臉黑線的赤司以捏臉頰作為報復。
掀開窗簾一隅，解開扣鎖拉開窗戶時，刺目的反白讓黑子不禁瞇起了雙眼。一向平靜的藍色眸子因為眼前的銀白世界而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雀躍，而後更是忍不住往窗外伸手去接下那緩緩飄落的細雪。
碰觸到人體而化為水的雪讓黑子盯了半餉後忍不住收攏雙手，當一個點子一閃而過時，他也立刻迅速地將窗戶關上並把窗簾恢復原狀。走回床舖把被子一把掀開，看著因為寒意不禁蹙起眉間的赤司，下一秒他便伸出帶著寒意的手直接往還未甦醒的赤司臉頰蓋了過去。
突如其來的冰冷讓赤司猛然睜開雙眼。睡眼惺忪的赤色眸子帶著一點錯愕，透過指縫看著黑子笑得一臉惡作劇的樣子，他愣了幾秒後也不禁把黑子那雙往他臉上惡作劇的手給拉下來。
「早安赤司君，時間已經不早了請快點起床。」
惡作劇的某人露出一臉理直氣壯，赤司盯著黑子的臉幾秒後他的視線也往牆壁上的鐘看過去，然後伸手將手機撈過來看一下日期。
「黑子，今天是禮拜日。」
「是的。」
「今天可是不用上班的休息日。工作時好好工作，休息就該好好休息。」一把將黑子攬入懷中，赤司流暢無比地把被子再度拉上時也閉上雙眼，「再睡一下吧，乖。」
赤司說著說著還真的又準備陷入了夢鄉。黑子抬頭看著儼然把自己當作暖爐加抱枕的赤司，然後艱難地伸手拍拍赤司的背示意他別睡著。
「赤司君，今天雖然是休息日但也不能這麼頹廢，請快點起床。」捏住了赤司的臉頰讓對方因為冰冷的觸感以及疼痛而被迫醒來，望著赤司明顯不太情願的不悅神情，黑子還是無所畏懼，「難得休息日請和我出門一趟。」
「…… 」
既然都說難得休息日了，難道就不能讓我多睡一點嗎？
赤司無語地看著黑子。前鎮子因為公司準備在年前舉辦尾牙，除了發放年終給公司所有人、公佈並獎勵為公司創造良好績效的員工額外獎金外，檢討於過去一年各部門績效狀況而進行人事命令調動，並為未來的三年營運藍圖重新佈局也是很重要的工作。赤司好不容易才忙完一波，正想著好好休息養精蓄銳一下，結果卻被戀人無情地打斷。
其實他也知道最近的確比較沒時間陪伴黑子，若他因此感到寂寞的話也是無可奈何的──赤司深深感到一陣無力，同時伸出雙手輕輕拍向對方的臉，然後報復似地用力揉了揉掌心下柔軟的臉頰。
「你啊，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到底是誰允許你的？」
「不就是赤司君嗎？」
「那我可真該好好檢討一下。」
「是的，所以請赤司君等一下享用早餐時好好反省一下，並開個檢討會議。」
順著赤司的話進行調侃，兩人相視而笑後又在家裡磨蹭了下，最後才終於正式離開住處。
一出房子便是撲面而來的冷風，縱使戴了手套和圍巾卻還是感到刺骨的寒意。赤司還來不及確認外面的天氣狀況便被黑子一把拉入電梯，直到大廳後才又被拉出來。
「黑子，你要去哪裡？」
按照剛才感受到的寒冷程度，以及空氣中隱約帶出的泥土氣味，怕不是會下一場雨就是雪。看著黑子只是簡單帶著錢包和鑰匙，並沒有再多帶其他的裝備，這也讓赤司不禁困惑起他到底要去哪裡。
「我要送給赤司君一個驚喜，所以到目的地前請赤司君閉上眼睛，途中絕對不能偷看。」說到這邊，黑子也像是想到什麼般一臉認真做出保證，「請放心，我會好好牽著赤司君的手前進，不會讓你跌倒的。」
估計是黑子的話太過可愛，赤司忍不住笑了出來，同時相當配合地閉上眼睛並伸出手。赤司一方面好奇於黑子所謂的驚喜是什麼，一方面也覺得今天的天氣真是寒冷到一點都沒有春天的感覺。
感覺就像時間倒流，又回到了冬天。
「我知道了，那就請黑子好好牽著我前進吧。」
「好的。」
握住赤司的手帶著他前進，為了避免跌倒而刻意放緩的腳步過了一個馬路口時，看著街道上依舊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名行人，黑子不禁覺得他們這樣就好像過了三、四十年後邁向老年會出現的樣子。
稍微想像一下未來白髮蒼蒼的他們，黑子忍不住嘴角上揚，差點克制不住笑出來。
「在想什麼？」
「咦？」
「感覺心情很好的樣子，有什麼趣事嗎？」
雖然赤司閉著眼睛，但在這種狀態下居然還能察覺到他的心情變化，這也不禁讓黑子嚴重懷疑對方到底是有偷看還是真的厲害到能夠讀心。
「為什麼赤司君會知道我的心情變化呢？」
「剛才你的手有一瞬間收緊了吧？通常都是因為情緒在短時間內產生劇烈變化，所以直接反應到肢體動作上。」感覺到黑子的手又在瞬間收緊了幾分，赤司不禁好笑道，「你剛才又收緊了手，是因為我說對了？」
「…… 真不愧是赤司君，果然什麼事情都蠻不過你呢。」
「別人我不敢說，但有關黑子的一切可別想瞞過我。」
「赤司君厚臉皮說這種話的功力也真是越來越厲害了，難道是被黃瀨君帶壞了嗎？」
赤司愉悅的語調讓黑子不禁紅了耳根，這個時候他不禁慶幸赤司的眼睛是閉上的，要是被他看見自己因為他的話而臉紅，那該會被調侃到什麼程度。
也許是因為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讓走路不至於太過無趣，不知不覺間黑子便看見了公園入口。他們從紅磚步道走彎進入口，鞋子踩在草地上的觸感讓赤司微微蹙起眉間，很快地便察覺這邊應該是他們住家對面的那座公園。
「赤司君，請稍微等我一下，眼睛還不能睜開。」
「啊啊，我知道了。」
兩人前進的腳步不知不覺停了下來。黑子讓赤司在原地等他，四處張望了一下後便往另一側跑走。而聽著黑子腳步聲遠離的赤司只是繼續默默思考著黑子究竟想做什麼，同時想到公園賞櫻的問題。
難道黑子特地起了大早是來公園賞櫻嗎？
應該不是吧…… 赤司默默想著。他記得上個月櫻花才開過，他們也曾經排出空閒時間來公園散步賞櫻，他還記得當時已經是接近櫻花凋零的時節，那時候他們還坐在公園的鞦韆上一邊飲酒，一邊欣賞櫻花凋零的瞬間之美。
算算時間，現在都該長出嫩芽了，總不至於特別冒著這種天氣特地來看櫻花冒綠葉，這也未免太奇怪了。
兀自陷入思考的赤司絲毫沒注意到已經隱匿氣息返回的黑子。望著赤司閉著雙眼微微蹙眉，黑子知道對方一定在思考他們來這邊的目的。他忍著笑意看向手上被自己捏成光滑雪白的球狀物體，黑子在心中默默倒數到一時，也同步將手上的東西往赤司的方向砸了過去。
冰冷的觸感在碰到泛著熱度的臉時迸散開來，赤司睜開眼看向還保持丟擲動作的黑子，然後再看看落在自己肩膀上的白雪，不禁瞇起雙眼看著正緩緩飄下細雪的天空。
「這個季節居然還會下雪，可真是稀奇。」
赤司過於淡定的表現讓黑子不禁有些自討沒趣。他走到赤司的身邊跟著看向天空，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詢問。
「赤司君沒有嚇一跳嗎？」
「嗯？你指什麼？」看著黑子有些無趣的神情，赤司也不禁笑了笑，「如果你是指春天還會下雪這件事，那我的確是嚇了一跳。」
「不是，我指的是…… 算了，赤司君根本已經沒有年輕人活力了，真為你提早步入老年人的未來感到擔憂。」黑子搖搖頭表示扼腕，然後往不遠處的鞦韆方向前進，「赤司君，我們去那邊坐一下，等一下再去買早餐吧。」
逕自拉開步伐的黑子不禁感到有些無趣。其實一開始他期待赤司會嚇一跳，然後趁機捕捉他難得一見的表情。沒想到赤司竟然會如此淡定，這也不免讓黑子有些失望。
看來要讓赤司嚇一跳真的不是容易的事情…… 黑子靜靜思考著，過於專注的他絲毫沒注意到身後，直到他的後腦杓傳來了一股冰冷的衝撞時他才猛然回過神，然後轉頭看著露出惡作劇成功神情的赤司。
下一秒，赤司的手機也發出喀喳一聲，順利捕捉黑子瞬間露出的驚訝神情。
「黑子真是露出了一個相當好的表情呢。」滿意地將手機上的畫面轉過去給黑子看，赤司笑得一臉愉悅，「嚇到了嗎？」
看著螢幕上的自己瞪圓雙眼的照片，黑子反應過來後立刻跑回赤司的身邊。
「赤司君好過份。」
「哦呀？到底是誰先開始的？」
赤司的理所當然讓黑子不禁鼓起臉頰，他伸手試圖搶走赤司的手機，卻因為對方技巧性的閃避而始終在快碰到前被躲過，這也讓黑子更加氣急敗壞。
「請把照片刪除，赤司君。」
「這麼可愛的表情當然要好好保存，我不會刪的。」
「赤司君是幼稚鬼。」
「哎呀？黑子的國文難道退步了？剛才你說我沒有年輕人的活力，現在又說我幼稚，這兩個詞可是相衝突的喔？」
被赤司激到無話可說的黑子只能奮力一躍往赤司的身上撲過去，因為下雪的關係而帶著薄薄雪層的地面讓抓地力退減不少，這也讓赤司的腳步不禁踉蹌了下，然後伸手抱住黑子往後一倒。
「唔──」
雪量不足的泥地只會溼滑而不鬆軟，猛然一跌所產生的疼痛也讓赤司的臉色微微一變。但他無暇管自己的狀況，而是先確認黑子是否有哪裡傷到。
「黑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赤司君呢？」比起赤司，黑子顯然更加緊張，「非常抱歉，我以為赤司君應該會撐住的。對不起，是我鬧過頭了，要是讓赤司君受傷的話…… 」
「我沒事，只是因為地面太滑一時沒踩好所以跌倒，平常的話一定可以完美接住的。」
「可是…… 」
知曉黑子的愧疚不做點什麼一定不行，赤司伸手拍拍黑子的背，然後做出了苦惱的表情盯著對方。
「既然黑子這麼愧疚，那就得好好懲罰才行呢。」
「好的，悉聽尊便。」
黑子乖巧無比的樣子讓赤司不禁忍住笑意。他先是伸手輕輕捏住對方因為寒風而凍得有些紅的鼻子，而後稍稍使力捏住對方柔軟的臉頰左右拉扯。
「玩鬧可以，但也要有分寸，要是傷到自己我可是會心疼。」
「堆撲七…… 」（對不起）
「下次還敢這樣不顧自己安危胡鬧嗎？」
「噗、噗乾惹。」（不敢了）
「很好，那就原諒你吧。」鬆開被自己捏得有些紅的臉，赤司撥開黑子的瀏海然後落下一抹輕吻，站起身後也將黑子拉起來，「走吧，我們去吃早餐，然後再想想要去哪裡走走。」
「咦？可以嗎？」
「難得的假日待在家裡確實浪費，況且我們兩個也很久沒有好好約會了呢。」握住了黑子的手往街道前進，望著天空不知何時已經停止的細雪，他也彎起了唇角，「這場不合時節的春雪看來只是那麼一瞬罷了，不過這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景，也難怪黑子會想把我叫醒一起欣賞。」
被赤司看穿自己的想法，黑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然後回握住赤司的手。
「赤司君看起來似乎放鬆許多了，真是太好了。」
「抱歉，讓你費心了。」
「請別這麼說。不過，之後赤司君如果有煩惱或是覺得疲倦的話，也請老實說出來，我們可是家人喔。」黑子一臉嚴肅地看著赤司，直到赤司笑著說好時他才滿意地點頭妥協。
「黑子這麼容易操心，看來先提早步入老年的會是你呢。」
「比起我，赤司君還是先擔心自己吧。一天到晚都在為公司事務煩惱的你，我都擔心你會先禿頭了。」
「哦呀？真是如此的話，那乾脆去理個光頭好了，這樣洗髮精倒是能先省下一些，而且換個造型好像也不錯，夏天應該很涼。」
「但是光頭的話冬天一定很冷，這樣就要幫赤司君準備一頂毛線帽了，不然一定會感冒吧？」
「那到時就麻煩黑子幫我織一頂吧？我會心懷感激戴上的。」
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說著俏皮話，近乎無人的街道上只有兩人並肩而行的背影，以及偶爾傳來的輕笑聲。
他們新的一天，才正準備開始。